烂俗废物

他敢去未知的任何命运

【决次】羊历3530年普通的一天

·全员友情向,喜沸主场,沸第一人称视角

·前文及预警请见合集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  你好,我叫沸羊羊,今年25岁,科技城羊村居民,现就职于科技城消防救援总队。这是我在队内心理咨询师的建议下,拍摄下的我的一天。

  这个视频不会对外公布,但如果你有缘看到这里,我有三件事想告诉你。


  第一件事,我有两个朋友,一个叫喜羊羊,一个叫灰太狼,他们于羊历3520年失踪,迄今仍下落不明。

  第二件事,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,我忽然意识到我在虚构关于喜羊羊的记忆。

  第三件事,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。

 

 

 


  《羊历3530年普通的一天》

 

 

  队长扫了眼休假申请单,不知是打趣还是探究似的问我:“我记得你小子前两年每次休公休都只申请一天,我们让你多休你还说用不着,这次怎么多请了几天,也是‘家里有事’?”

 

  哪怕来之前我有十成把握,这时也被问得有点忐忑。我摸了摸鼻子:“是有点事……工作我已经交接好了,如果队里有突发情况,我随时待命。”

 

  “消防机器人推广这么久,新的架构已经在平稳运行了,哪里还需要休假的同志随时待命?”队长利落地签了字,“本来队里就打算让大家把没休完的假轮着休完,而且去年就数你休假最少,现在多休几天也不影响什么。”

 

  “谢谢队长。”

 

  队长把单子递给我,笑道:“替我向羊村的各位朋友问好吧。虽然上头早就有研发机器人替代高危职业的想法,但我们都没想到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,慢老村长那样的顶级科研团队还会主动来负责这个项目,并在短时间内完成了研发、测试和投放推广……

 

  “年中汇报会议上,统计数据指出在消防机器人投入使用后,群众伤亡人数、直接财产损失等指数同比降低90%,消防救援系统人员有望实现零重伤、零牺牲。有这样的成果,离不开羊村诸位的帮助与努力,你们婉拒了公开表彰,奖金也委托官方慈善机构匿名捐赠给了烈士家属,我们没有什么能再表示的,只好托你带一声问候回去了。”

 

 

  

 

  电话对面的人忍笑道:“所以你憋了半天都想不到要怎么回答,最后干脆敬了个军礼?”

 

  “不行吗?”我请完假回到宿舍,见舍友都不在,也懒得管什么形象,像条咸鱼似的靠进椅背里,“说‘谢谢’好像太简单,说“不客气”又太奇怪,而那些官腔我光是听就觉得头大,更别说学了,敬礼最万能最不会出错……喜羊羊,虽然你那边风声很大,但我还是听见你在笑了!”

 

  “抱歉抱歉,我找个、找个背风的地方,”喜羊羊似乎被风呛到了,咳了一会儿,声音却还带着笑意,一听就知道这句道歉并不诚心,“我觉得很行,等你升职之后一定是总队的一股清流,如果有类似于‘开会时最想听到其发言的领导’这样的评选,我们沸队的票数肯定一骑绝尘……”

 

  “你少来!”我笑骂一句,催他赶紧把视频打开,然后就看见雪粒在他的眉毛和眼睫上融化,又结成薄薄一层冰霜,“喜羊羊,你现在在哪?”

 

  “在高原科考,有点冷。”喜羊羊说着又打了个喷嚏,“村长和大家都好吧?”

 

  “村长这两年参加了很多学术研讨会,我们一直担心他老人家会吃不消这么高强度的奔波,没想到他的身体倒愈发硬朗了。懒羊羊的美食直播又上热搜了,现在邀请他去做评测的店已经把档期排到了明年。美羊羊之前获得了最佳新闻奖的提名,最后虽然遗憾与这个荣誉失之交臂,但她还是很高兴,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,都快加了一个月的班了。暖羊羊今年硕士毕业,不过我们问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的时候她总神神秘秘的,这两天倒是发了几首歌到群里让我们帮忙试听,你听到了吗?”

 

  “听到了,很好听。”喜羊羊又问,“你呢,还顺利吗?”

 

  “什么都好,就是经常会被拉去拍宣传视频或者做采访,不是我说,那些台词和剧本也太尬了吧?”我大吐苦水,“我总算懂你以前为什么看到话筒和摄像头就想跑了!”

 

  “噗——”喜羊羊笑得直咳嗽,“然后呢?”

 

  “没然后了,我除了谨遵领导指示还能怎么办?”我说,“前段时间还被支去给心理咨询室凑来访量呢……”

 

  喜羊羊叫住我:“沸羊羊。”

 

  “……新一届草原篮球杯要开始了,”我逃开他的目光,生硬地转过话题,语无伦次地继续道,“你还记得当时一起打球的朋友吗?他们提前来科技城,组了个局说想聚一聚,说起来确实也有十年没见了……”

 

  喜羊羊看着我,他立在风雪之中,安静得好像从未开口说过任何话,宛如一尊用冰塑成的雕像。

 

  我被他这副模样无形地扼住了喉咙。在潮水般涌上来的窒息感和剧烈的心慌中,我凝视着他的脸,像在问他,又像是在问此刻并不在我眼前的某个存在:“喜羊羊,你到底在哪里?”

 

  猎猎风声混杂着无线电的杂音,仿佛穿过层层水雾才传到我的脑海,却没有在我耳边真正响起。有一瞬间,他好似离开了那块方方正正的小屏幕站到我面前来,霜雪融化消散,他的身影也变得模糊,恍惚间竟像是变回了十几岁的少年模样。

 

  他没有回答,只是用那双温润的眼眸看着我,一如多年前冒险时我们因故分开行动,他在叮嘱完我们注意安全后、在奔向另一个方向之前,总会习惯性地朝我们望来的那一眼。

 

  这一眼似近在眼前,又像是远在天边。未等我再去仔细看清,下一刻,一道短促刺耳的嗡鸣声从音响里窜出来,如同一把无形的利箭穿透了我的神经。

 

  尖锐的幻痛之下,我骤然醒过神来。

 

 


  昏暗的包厢里,天花板上悬挂的灯球灯光变换,旋转着扫到每个人的脸上,懒羊羊他们拿着话筒,正在声嘶力竭地唱一首抒情歌:“……只是我最后一个奢求的可能,只求你有快乐人生……”


  “别回头,就往前飞奔……”

 

 

  刚刚的嗡鸣声是他们话筒接触到电子设备而产生的噪音。我放空了两秒,才想起自己现在在何时何地——十年一度的草原篮球杯赛即将在科技城举办,曾一起在球场上对抗过的老友们难得齐聚一堂,考虑到人数和保密性,我们最后租了个派对别墅用来聚会。吃过饭后,不知是谁提议要唱歌,我便被拉着到了别墅里的K歌房。

 

 

  一曲唱完,大家很捧场地鼓掌叫好。我一手拿着GoPro,不方便拍手,便拿过一旁的铃鼓摇了摇。

 

  我脑子里还在回想自己刚刚是为什么而走神,余光却瞥见有个人影坐到了旁边,抬头一看,发现是刚刚还在台上飙高音的杰帅。

 

  我奇怪道:“怎么不唱了?”

 

  “年纪大了唱不动了,来喝口水,”杰帅痛饮三杯凉茶,瞧见我手里的摄像机,又警觉道,“你该不会把我们刚刚五音不全的一幕全录下来了吧?”

 

  “是啊,我刚准备卖给营销号,”我比了个数,揶揄道,“建议赶紧给我封口费,支持大家AA付款。”

 

  杰帅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:“你发吧,反正我的偶像包袱早就丢得一干二净了。”

 

  “那还是算了,”我收起玩笑,“待会论坛又该说你们不务正业、光顾着玩乐不练球了。”

 

  “他们都说了多少年了,连我们吃个饭都得骂两句,看那些没意思,”杰帅无所谓地摆摆手,又叹道,“不过真是,唱歌还不如去打球呢……”

 

  在沙发另一边的鹰傲天抱着手臂,凉凉道:“可刚才就是你第一个说‘刚吃饱不宜剧烈运动,大家不如来唱歌消食’的。”

 

  杰帅好像被噎了一噎,随后把还没来得及给出去的话筒硬塞到了鹰傲天手里,撵对方到台上参加其他人的大合唱去了。

 

  他这一串操作如行云流水般丝滑自然,看得我忍不住感叹:“刚刚那段没录下来真是可惜了。发给喜羊羊看的话,估计他又要笑到被风呛住……”

 

  我话头一顿。杰帅也沉默了一瞬,再开口时带了点小心和犹豫:“发给喜羊羊?他们两个有消息了?”

 

  我摇摇头:“没有。我说岔了。”

 

  或许是见我不愿多说,杰帅没有细问,而是拿出了几瓶酒,问:“能不能喝?”

 

 

  K歌房里的杯子都用来装凉茶饮料了,我们去吧台拿完新的,就听见包厢里的歌声越来越魔性,没有麦克风的人估计聊天说话全靠吼,便干脆在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,一边喝酒,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近况。

 

  我虽然能喝,但碍于平时工作需要,喝的并不多。没想到杰帅的酒量比我更浅,几杯啤酒下肚便已是微醺。他咂摸咂摸嘴里的酒,突然问:“这次比赛你们真的不参加吗?”

 

  “羊村好像有几个小朋友报名了,上次听教练说他们表现得还不错,”我不自觉用手指点了点桌面,“不过我一直在队里,没去看过他们的训练。”

 

  杰帅觑了我一眼:“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。”

 

  “报名早就截止了,”装傻失败,我只能无奈道,“就算还能报,我们工作这么忙,也没空训练和比赛啊。”

 

  “也是,你们不是打职业篮球的。”杰帅叹了口气,说,“打完这一届我们就要退役了,在退役之前,狮心队还是想再和守护者队比一场——你们守护者队的成员,或许不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选手,但组成的一定是一支最具有潜力的队伍。‘抓住自己的长处,靠汗水和刻苦去弥补自己的短处’,道理大家都会讲,但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却不多,做好的更是凤毛麟角。我们当时都觉得你们这匹半路杀出的黑马,会给篮球界展现完全不一样的可能……可惜。”

 

  我拿着酒杯的手紧了紧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下意识又抿了一口酒。

 

  “我喝糊涂了,对不起,我不是想戳你伤疤……”杰帅手忙脚乱地解释,“我是想说,作为你们的对手,不能在赛场上看到你们确实可惜,但作为朋友,看到你们现在在篮球以外的领域发光发热,也挺开心的。”

 

  “反正,祝你们前程似锦,一切顺利!”他站起来对着墙壁振臂一呼,说完又要倒酒,“我自罚三杯!”

 

  “醉了就别喝了!”我赶紧拦住他的动作,“会有机会的。”

 

  不知道是说给谁的安慰,我重复道:“会有机会的。”

 

  “我没醉,我就是,就,有点晕。”杰帅被我拉着坐回原位,发了半分钟的呆,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拿出几张卡片递给我,“这次赛事门票有单场票和通票两种,我们几个队长凑了凑才得了几张给你们,有了通票,你们能看任意一场比赛。”

 

  杰帅说这几张票是“凑”出来的并没有夸张。主办方虽然会给每个球员预留邀请亲友观赛的名额,但名额有限,球员们邀请自己的家人都还不够,怎么可能还有余裕匀出来给我们?更何况这是早就售罄、有价无市的通票。

 

  我把通票卡推回去,说:“谢谢你们的好意,但这太贵重了,我们不能收。放心,你们的比赛我们一定会去看的,官方渠道买不到票我们就去找黄牛,实在不行也会守在电视转播前面……”

 

  “不,你先听我说完!我知道你们不缺买门票的钱,但这不止是门票而已,”杰帅大声道,“这还是六份战书!!”

 

  我被他吼得一懵:“什么?”

 

  “其实比起送你们门票,我们还是更想送你们一张参赛报名表。”杰帅醉得都开始大舌头,但还是执着道,“可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……所以在来之前我们商量过了,这一次比赛无论是哪支队伍拿冠军,最后都必须许愿‘让守护者队六人重聚,再和我们比一场篮球’。

 

  ……我从前还幻想过赢了就许愿让大家每人一台游戏机,自然记得“拿到草原篮球杯冠军就能实现一个愿望”这件事。最绝望时不是没想过诉诸神佛和各方玄学,但我从来没想过能从其他人的口中也听到这样近乎童话般的期盼。

 

  只听杰帅继续道:“打了那么多年职业,名声、金钱……我们早就什么都不缺了。球胜狼十年前许的愿望是‘让我们的篮球走的更远’,到今天我们都觉得已经实现了,可又好像还有遗憾……许愿什么的,听上去好像小孩过家家……但是万一呢?”

 

  万一真的可以实现呢?

 

  “这是战书,”狮心队队长强调道,“你们一定要收下,一定要应战,一定要来……”

 

  “嗯?等等……他们是不是说过这件事不能告诉你们来着……”杰帅嘀咕着,声音越来越小,然后头一歪,枕到自己的手臂上,睡着了。

 

  几句话的功夫,硌在我掌心底下的硬质票卡就被染上了薄薄的体温。

 

  我把门票收好,看向站在杰帅身后的狮心队52号队员——他是听到杰帅的喊声后跑出来的,或许是见情况有些奇怪,他原本只在远处好奇地观望,看到杰帅醉倒了才急忙过来扶住。

 

  “你们队长喝醉了,休息的时候最好有个人照看一下,万一吐了有点危险。”我站起身,“我和你一起把他扶到休息室去吧。”

 

  “谢谢,不过队长他睡一会儿就醒了,我自己带他回包厢就行。”52号歉然道,“不好意思啊,我们队长酒量一直都不太好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 

  见他一个人扛起杰帅轻轻松松,我再施力反而不便,就没再坚持:“不麻烦。你们先回去吧,我去外面吹吹风。”

 

 


 

  别墅所在地段极好,在阳台便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青江。我坐在藤椅上,吹着凉爽的江风醒了会神,再次拿出了运动相机。

  

  队里的心理咨询师告诉我如果愿意,可以试着用摄像机记录自己独处或是闲暇时的生活片段,如果我怀疑这段期间的记忆产生了混淆,就能有一个客观存在的实体来帮助我确定它的真实性。

 

  我把镜头对准那几张球赛通票,边拍边忍不住说:“这几张票竟然还是连座,肯定是花了很大工夫才收来的……”

 

  一个多月下来,我已经习惯随手打开摄像头去拍点东西,对着镜头自言自语时也没以前那么磕磕巴巴,但此刻说完这句,我竟突然觉得语塞。

 

 

 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很难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“喜羊羊”这个名字。他消失得太久了,久到除了我们,其他人早就不再抱有能找回他们的希望,久到发再多的传单也只会被扔掉、发再多的寻人视频也只会被划走,久到他曾经的英勇事迹淡忘在老居民心里、更不为新居民所知,久到相识的熟人很少在我们面前主动谈及他,怕徒增失落和尴尬。

 

  他消失得太久,久到我们现在提起他的大部分时候,都是拿出一张照片,问新结识的人有没有见过他。

 

  

  随着时间的流逝,多年前的记忆不可避免地开始淡化,也让我忘了从前的我在听到他的名字时会做出什么反应。这群打篮球的朋友,是为数不多的、没或委婉或直接地让我们别再做无用功的人。通票如此难得、如此费工夫,他们还是顶着指数级增加的难度,硬生生拼出六张连座来。

  

  我难以形容自己在听到杰帅这番“酒后真言”时是什么心情,我确实被朋友们的这份用心触动,但思绪却是一片空茫,只剩回忆呼啸而至。

 

  我又想起那通电话,和那个眉间染上风雪的喜羊羊。

 

  

 

  今晚的聚会上,大家一切如常地聊着天。我们在朋友们的轮番“拷问”下谈起自己如今的职业和目标,听他们说这几年都去哪里打了比赛、拿了什么荣誉……聊着聊着,我看着屏幕上播放的MV,忽然就开始走神,想他如果成为一个架子鼓手会是什么情景。

 

  他如果玩起乐队,应该是在大学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。他学什么都学得又好又快,肯定不用多久就能完美配合学长学姐的乐队演出。想着想着,上午和我视频联络时,还说自己在外地科考的那个青研所高级研究员,好像就真的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舞台上。

  

  他脱下一身白大褂,穿着最普通、又和摇滚最不搭界的衬衫长裤,漫不经心地敲下鼓槌。我们站在台下离得最近的位置拍他的时候,他会对着镜头挑眉,用口型说“记得把我拍得帅一点”。

 

  

  但他既不是架子鼓手,也不是研究员。就连那段通话都是虚构的。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我早上的行动轨迹——我请好假后回到宿舍,除了收拾行李之外,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。不知是因为我太想和那个人分享日常的琐碎,所以忘了那个号码早就成了空号,还是因为我太想让那个人安心,所以絮絮叨叨地跟他聊起所有人的近况……但总之,视频通话里的那个“喜羊羊”,只是我在神游时出现的幻影。

 

 

  说起来可能显得很荒谬可笑,但这些年我常会像这样胡思乱想。

 

  一开始是碰到了很多难题,小到解不开的数学附加题,村长发明新系统时附带的又长又难懂的说明书,大到又遇到了不可调和的误会或矛盾,和大家一起在危机和风险中游走……每当我遇到这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事,都会像小时候一样想如果是喜羊羊在,他会怎么做。

 

  我开始学着像他那样思考,去做那些曾经依赖着他去做的事,就好像他真的在旁边和我一起去处理这些问题。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,阅历的增加,再遇到困难时,我已经变得游刃有余,不用问记忆里的那个领头羊,也能找出好几种办法去解决它。

 

  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喜羊羊。那时我们四个已经走向了不同的职业道路,初出茅庐,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,还要应付亲朋好友们带着好奇的问候。某一天好不容易抽出闲暇,我突然很想知道喜羊羊现在在做什么。

 

  喜羊羊曾被委任为下一任村长,他做过侦探,当过队长,打过篮球,还是自学考上航天学院的高材生……羊村的大家乃至于青青草原的居民们,都对喜羊羊有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,比如“喜羊羊一定有办法”、“喜羊羊一定能做到”,好像什么问题只要有他都能解决,什么工作他都能做得很好。

 

  每当我看到一个有趣的职业,就会忍不住想喜羊羊说不定会对这些事感兴趣。因为没有一个标准答案,所以我给他设想过的职业不止研究员和架子鼓手,还有私家侦探、操盘手、赛车手、风暴追逐者……甚至是心理咨询师。

 

  那天在心理咨询室里,我思考过为什么我会执着于勾勒出一个他从未失踪的可能。或许是因为在那几千个苦寻却毫无音讯的日夜里,等待太过痛苦、思念也太折磨,又或许是工作时见过太多的无力回天和生离死别,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从盼望着让他快点回来,变成盼望着他还在世界的某一处安然无恙。好像我的潜意识里,比起想象他是陷入了什么危险、导致十年不得归家,更宁愿相信他是去外面闯荡更广阔的天地,去做各种各样的他想做的事,完成他自己的梦想。

 

  这些虚构出来的东西,说是幻觉、梦境或是混淆的记忆可能都不太恰当,充其量只是人在极端情况下生出的美好期望。但记忆是很奇妙的东西,想得多了,这些被我捏造出来的片段好像都变成了真实发生过的。

 

  只是每当我幻想出一个在外游历、自由不被束缚的他,都会立刻想起来十年前的星空下,他在庆典轰鸣的焰火声中说出自己的愿望:“我嘛,以后要每年都和大家一起看烟花。这样就好了。”

 

  然后我就清醒地知道,那些东西都是假的。带着我走出困惑的喜羊羊是假的,在外游戏人间的喜羊羊是假的,十年来互通的书信通讯是假的,不定时的相聚也是假的。

 

  但再怎么虚假,由这些想象产生的喜悦、期待、满足……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。我在沙盘前没忍住问出的那个问题,不是真的想去区分出记忆的真假——我一直都知道要怎么去区分,我只是还有不切实际的期盼,我希望有个人能来告诉我这些共处的时光都是真的。

 

  我希望他能回来把它们变成真的。

 

  只是那些果然都不是真的。

 

 

 



  摄像机回放到最后一个视频,是我之前无意中拍下的青江。青江原来只是条河,它甚至没有固定的名字。我童年时代对这条绕过羊村门前的湍急河流只有两个印象:一是灰太狼经常掉下去被食人鱼咬,二是喜羊羊总是隔三差五就要领着我们去修桥。

 

  不过他只有判断羊村外暂时不会有狼来的时候,才会叫我们一起去帮忙。如果外面还有危险,他就会叫我们锁好大门、做好防守,自己带上工具,用村长拦都拦不住的速度跑出村去把那些烂摊子全收拾好。

 

  我听见旁白里的我说:“后来科技城建成,才将这条河正式命名为青江,并建起水坝、水库和数座跨江大桥……我们终于不用再去修桥。”

 

  也再没人带我们去修桥了。

 

 

 

 

  镜头里的画面定格。镜头外的别墅气氛依旧热闹,朋友们光开着伴奏却不唱歌,而是拿着麦克风在玩狼人杀,场面之混乱,让我听了一会儿,就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笑起来。

  

  我笑了很久,然后闭上眼,把星星关在眼皮外面,把眼泪留在眼眶里面。

 

 

  

  时钟的指针顺时针拨转,曾承载了无数往事的奔腾河水,如今倒映着整条星河和科技城不灭的灯火,温柔又安静地向东流去。

  

  没有他的第十年,世界万物依旧井然有序地运转着。

  

  等零点钟声敲响,就又是新的、平凡的一天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  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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